迎面从正房冲出来的女人,长着一张圆盘脸,像是刚刚烙出来的大饼。</p>
泛着光泽,还带着几分热气腾腾的劲儿。</p>
五官不是很好看,也不怎么丑,眉眼都合适,就是有点点胖,给人感觉像是五官都挤在一起。</p>
她看到刘瑶后先是定了定神,猛地喊了出来:“瑶瑶?”</p>
这一声瑶瑶,让刘瑶猜出来她就是那个照顾姥姥的三婶。</p>
她在电话里听过这个女人的声音。</p>
三婶不是真的血亲关系,村里的人沾亲带故,盘根错节。</p>
三婶的名号呼了出去,整个村的人都这么喊。</p>
她十六七岁就嫁进了本村,那个时候男人还在矿上上班,比她大十岁。</p>
大家都以为她嫁好了,最起码矿上下井的矿工,那几年真的是工资很高。</p>
在人人都省吃俭用的年代,三婶家天天肉,真能馋死个人。</p>
好景不长,这些年煤矿整改,关的关,散的散。</p>
三叔下井的时候,被矿石砸断了腿,偏偏工作的那个小煤矿矿主逃了。</p>
所有的治疗都是自己出钱,几乎掏空了家里的积蓄。</p>
眼看着儿女都大了,儿子也二十七八岁,算是老小伙子了,还没有娶媳妇。</p>
三婶又不能丢下断腿的老伴儿自己个儿进城打工,日子实在是太难熬。</p>
好不容易在刘瑶妈妈这边找了一份临时工作,就是伺候得了老年痴呆的刘瑶姥姥,一个月拿三千块。</p>
这三千块对于三婶婶已经是巨额收入了,她此时看着刘瑶突然回来,有点儿心里头打突。</p>
不知道人家外甥女儿回来,这是监督她有没有好好伺候,还是……</p>
“瑶瑶,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和婶子说一声。”</p>
“吃了没有?我给你做饭去!”</p>
“刚收了点儿玉米,你三叔拿着去磨坊磨了,婶子给你烙饼!”</p>
刘瑶笑着道了谢,拿着东西走进正房的门。</p>
东面的屋子里,土炕上躺着一个人。</p>
西面单独收拾出来,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摆着一张床。</p>
正屋倒厦摆着一张小床,估计是三婶方便照顾自己姥姥,临时歇脚的。</p>
刘瑶缓步走进东面的屋子,炕上的被褥还算收拾的干净,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p>
耳边传来南面厨房里炒菜烙饼的声音,还有隔壁院子黄牛的叫声。</p>
一切都活了过来。</p>
刘瑶定定看着躺在炕上睡着了的老人,穿着一件白底蓝花斑点纹的秋衣秋裤,盖着被子,睡得很沉。</p>
刘瑶从来没有想过,人可以苍老到这种地步。</p>
姥姥脸上的沟壑更深邃了几分,只有眼角眉梢显示出她年轻时候的硬朗轮廓,倔强,坚韧。</p>
她身材佝偻的厉害,似乎萎缩了几寸,就那么蜷缩在一处,虽然睡着了,嘴角还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扁着。</p>
露出被子的两只手,枯老的像是陈年树枝的枝杈。</p>
刘瑶缓缓跪在了地上,握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手,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p>
“呀!这是咋的了!瑶瑶?”身后传来三婶惊慌失措的低喊声。</p>
刘瑶忙站了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泪道:“婶子,我有话和您说。”</p>
三婶脸色一变,她觉得刘瑶回来这事儿,会不会冲击到她好不容易拿到的这份儿工作?</p>
她忙陪着小心带着刘瑶去了南房,南房也是五间,专门有一间做了厨房,还有两间卧室。</p>
三婶将小炕桌放在西侧的炕上,不多时麻利的将烙好的饼子,土豆茄子炖菜端到了桌子上,另外炒了个鸡蛋算是讨好刘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