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梨，你说，这世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p>

我握住方砚山冰凉的手，道：“快了，快了。”</p>

明面上，不能得罪宋誉铭，但不代表不作为。</p>

回到内宅后，我便唤个随从，令他悄悄去各家粮铺查探。</p>

次日午饭，周九姗姗来迟。</p>

甫一坐下，他便将宋誉铭的计划告知我与砚山。</p>

“宋知州的意思是，抽调一部分宛平府的护城兵力，护卫我回到洛阳。”</p>

护城兵力……</p>

若是在太平时节，尚可。</p>

可如今，北凉入侵，边陲遭难，宛平府亦摇摇欲坠。</p>

这样的局面下，若是我们将宛平府的护城兵力带走，那么一旦黑水镇破，整个宛平府便顷刻任人宰割。</p>

方砚山头一个不同意，他高声道：“不行！不行！外侮不抵，何平内寇？这个宋誉铭，亏他想得出来。”</p>

周九看了方砚山一眼，喝了口茶，才不疾不徐道：“我，拒绝他了。”</p>

周九决定仍然按照原计划走。</p>

只是，宋誉铭那边，也需小心应对。</p>

若宋誉铭反水，我们这一行人，便有如瓮中鱼鳖。</p>

到了晚间，灵山笑着开始收拾东西。</p>

在她的眼里，周九拒绝了宋誉铭的帮助，就等同于拒绝接受宋誉铭的妹妹。</p>

她这两日的闷气一扫而空。</p>

小风倒是不急，昨日宴席上，她见着了一味新奇的菜式。</p>

今日天将放光，她就去了厨房，跟在一个川北的老厨子身后不肯走。</p>

屋内，我将一件葱白的对襟复儒仔细折好，放进行囊中。</p>

这件儒衣是娘亲给我做的，儒衣里纳了一层细棉。</p>

北凉入侵，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p>

第二日一早，便同宋誉铭拜别。</p>

我原以为宋誉铭会阻挠我们的行程，没想到他非但没有阻挠，反而大力的协助。</p>

从行囊到车马，甚至是伤药，都一一为我们安排得细致妥当。</p>

临行之际，宋誉铭直送出了数里地，方单膝跪地，哽咽道：“殿下此行，甚为凶险。臣，只恨不能卸下官身，陪殿下走上这一遭！然，殿下前日训诫的极是。臣身为宛平府知州，当担起守疆卫土的职责。殿下此去，臣必将日夜遥祝殿下平安顺遂。”</p>

周九忙将他扶起，两人又道别几句，才上路。</p>

我冷眼瞧着眼前这一幕。</p>

往南行了约二三十里地，一行人进了一处林子。</p>

林间只有一条可供两人并行的窄路，路两旁皆是高耸入云的大树。</p>

偶有树叶，被风吹落，飘飘摇摇，落在马背上。</p>

忽而，数只寒鸦由枝头略过，发出嘶哑的鸣叫声。</p>

天地间顿时掀起一股肃杀之气。</p>

我忙从袖间抽出一根银针。</p>

还未及反应，一支箭羽已然穿过树梢，“噌”地一下，直直射向周九。</p>

趁方砚山抽刀之际，一个身着铠甲的人影由左侧窜入，只见寒光一闪，方砚山的胸口处已多了一道血痕。</p>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我们被团团围住。</p>

周九凝神看向那群人，目光在他们铠甲上流连了片刻。</p>

“是陇原李氏的人！”</p>

右侧的一名铠甲人眸光一闪，足间点地，起身跃起，欲将一把长剑直插周九胸口！</p>

周九且退且挡，眼见就要不敌。</p>

正同人缠斗的方砚山慌忙回身相救，却不妨被前后两个铠甲人同时夹攻，分身不得。</p>

当此之际，灵山奋力一扑，将周九推到一旁，她自己生生受了一剑！</p>

刀光剑影。</p>

不断有人受伤。</p>

我们竭力拼杀着。</p>

可对方的人数不断地增多。</p>

我按住渗血的臂膀，摸向袖间，那里已经只余下数根银针。</p>

我仰头看了看天。</p>

这一战，怕是到了尽头。</p>

今若身死知无恨，愿取丹心托梦回。</p>

抬头看向方砚山，恰好与他目光相撞，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诉说。</p>

我回之一笑。</p>

他内心所想，我都懂。</p>

正当我们准备鱼死网破之际，突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便是一声呼喊。</p>

“殿下，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p>

那宋誉铭策马率部赶来。</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