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乌兰在受苦。</p>

乌兰那双眼，历经世事的磋磨，仍然干净、澄澈。她站在一个悬崖边，哭着喊，阿布，救救我，救救我啊。</p>

忽穆烈将手伸过去，乌兰，你知道的，阿布在等你，永远在等你，阿布一定会救你。</p>

他的手，握住的是风。</p>

他兀地从龙椅上站起来，睁开浑浊的老眼，这富丽堂皇的金銮殿，没有乌兰。</p>

阿尔斯郎见大汗不愉，请了几个英姿飒爽的西狼少女，为大汗表演摔跤。</p>

那些女子，个个如乌兰年轻时一般，身穿红衣，身手矫健，盈盈大眼。</p>

忽穆烈动了大怒，命人将阿尔斯郎拖出去，打一百军棍。</p>

他不喜欢有人揣测他的心思。</p>

更不喜欢有人处心积虑让人模仿乌兰来讨他欢心。</p>

那些人永远不懂，一个人的外表，于他而言，是无足轻重的。</p>

他在乎的是乌兰这个人，而不是十四岁的红衣少女。</p>

那些少女怎么能跟乌兰比呢？她们看向他的眼神，无一不是畏惧的。</p>

乌兰才不会畏惧他呢。</p>

乌兰只把他当寻常人，陪伴他，温暖他，心疼他。</p>

那样纯净的情感，就像昆仑万仞之上的积雪，像大漠深处的春天，让他一生思念。</p>

“大汗，贾升的夫人被陆天瑞救走了。”苍狼暗卫前来禀报。</p>

“陆天瑞？这个名字，好生耳熟。”</p>

“就是前朝状元，国危之时投笔从戎，领兵打仗那个，咱们的人劝降过他，他说，国亡不能救，臣子万死之罪，怎敢怀二心偷生乎？陛下曾请他来宫中赴宴，他不来，顶不识时务的一个人。他去了崖山，奔亡国之君刘小五去了。”</p>

“刘小五逃到了崖山？属实么？”</p>

“臣密查过，属实。刘小五身边，有个姓贾的妃妾，就是贾升之女。陆天瑞之所以把贾夫人接走，就是让她同女儿团聚。崖山在短短数日之内，聚集了很多遗民，这股力量，怕是不容小觑，要速速扑灭才好。”苍狼暗卫道。</p>

忽穆烈沉思着。</p>

连贾夫人都接去了，想必乌兰也在。</p>

少顷，他将军师召来，一同商议出兵崖山之策。</p>

军师道：“陛下坐镇临安，派伯颜将军和铁穆尔将军去即可。”</p>

忽穆烈摇头。</p>

他决定了，他要御驾亲征。</p>

他要去将乌兰接回来。</p>

他怕乌兰同他梦里的一样，在受苦。</p>

他想告诉乌兰，别继续流亡了。他真的不会杀了刘小五。他会封他做一方诸侯。让他有饭吃，有衣穿，做个富贵闲人到老。</p>

军师拦阻。</p>

忽穆烈决心已下。</p>

冬日的江南，已经很冷了。雪却迟迟没下。乌云笼罩着戎装的忽穆烈。</p>

这一晚，巫师手中的羊骨，忽然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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