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经的克列俘虏们心里，蒙哥赤王子，是希望之光，是不灭的星火。</p>

被剿灭的，是部落，是武器，是牛羊。但，星火，是不会被剿灭的。</p>

穆雪松的阿布和额吉，从小便是这么告诉女儿的：要永远默默跟随、守护我们的蒙哥赤王子。</p>

穆雪松和蒙哥赤年纪相仿，三年前，她陪蒙哥赤去大漠深处打猎，遇到狼群袭击。</p>

三天三夜。</p>

所有的随从都死了。</p>

只有她和蒙哥赤活了下来。</p>

狼尖锐的牙齿撕碎血肉的声音充斥在四面八方。</p>

杀到最后，穆雪松恍然觉得，她和蒙哥赤也化作了狼群中的两匹狼。</p>

待到万籁俱寂，待到红霞满天，待到那一片血海中只剩他们俩。</p>

穆雪松和蒙哥赤俱披头散发，满面污垢，双眼闪着精光。</p>

蒙哥赤对她说了一句世上最动听的情话。</p>

“托娅，你愿意做我的母狼吗？”</p>

她愿意。</p>

她当然愿意。</p>

她愿意与他一起，为克列之火燎原，做出全部的努力。</p>

蒙哥赤王子，一定要是将来西狼的大汗。</p>

一定。</p>

她通过了严苛的训练，层层的选拔，成了“天汗密使”中的一员。</p>

一年前，被指派到中原来。</p>

诚然，她是为西狼效力。</p>

但，蒙哥赤王子，才是她效力的根源。</p>

她是他的母狼，与他一起厮杀。永远都是。</p>

在方府，乌兰明确告诉她，不同意腹中的孩儿成为棋子。她将乌兰的话，传与蒙哥赤。蒙哥赤做了“换子”的决定。</p>

他将一名即将临盆的姬妾，送到临安来。那姬妾的生产之期，与方灵山相近。</p>

天时、地利、人和，皆备。</p>

换子顺遂。</p>

穆雪松看着他的孩儿，心里泛上来奇异的酸楚和柔情。</p>

她把这个孩子，想象成她与他的孩子。</p>

方灵山的话，将穆雪松从绵长的思绪中拉回。</p>

“你们有何好处给我？”</p>

穆雪松道：“方贵妃想要的好处，我们都可以给。自由，权力……一切。”</p>

“恐怕，我要做的，不止是不声张这么简单吧？”</p>

穆雪松笑了笑，停顿片刻，方道：“是。”</p>

“可我一个被幽禁之人，还能为你们做什么事呢？”</p>

穆雪松指着方灵山的茶杯道：“方贵妃喝的茶，叫作‘北苑先春’。这可不是一个被幽禁的人，能喝得到的。据我所知，也并非皇后和方夫人送你的。”</p>

方灵山握着茶杯的手滞了滞。</p>

这么细微的东西，竟被她注意到了。</p>

西狼密探，有备而来。</p>

“今年，中原先是闹蝗灾，又是闹洪灾，这北苑先春本是贡茶，却贡不上来了。只有建安当地的老茶人才有一点。要想得到，很不易。花费银子，是小事。要紧的，是花费心思。”穆雪松道。</p>

“我不懂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喝的茶，不过是寻常的粗茶，并不是什么北苑先春。”方灵山道。</p>

“方贵妃，你还有最后一张牌，没有打出来，对么？”</p>

穆雪松盯着她的眼睛：“兵部负责采买军需的左工尹大人赵安吉，建安人士，曾与你的哥哥方砚山交情甚好。天命元年，在洛阳，你还没有来得及入宫的时候，你的哥哥方砚山为了劝阻你不要嫁给皇帝，曾为你议过亲，议亲的男子，便是赵安吉。只不过，被你决然相拒，此事才作罢。此后，方赵两家为了避嫌，再无联络。我没有说错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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