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恪将中年男子扶到内室的榻上，不多时，宫里来内侍传唤，说及昭烈太后忌日要到了，按惯例，内侍监诸事要请中宫之命才得办，是以，请皇后娘娘回宫。</p>

乌兰应了。</p>

内侍告退。</p>

天色暗沉，内侍走后，乌兰想了想，看了看榻上的中年男子，向白若梨道：“姐姐，他似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不大好。那些话，暂先别对他提了，若是激他出了什么好歹，岂不是你我姊妹的过错。”</p>

她宁愿是他精神受了刺激，记忆出现了空白，也不愿是他真的全然忘了额吉。</p>

白若梨点头，从柜中的小匣子中，取了些白参，欲去煎汤。白参，适补元气，归肺，脾经。</p>

乌兰见她有所牵绊，轻生之念消退了些许，放心不少。</p>

辞了白若梨，乌兰同刘恪踱至檐下。</p>

“七哥，这次寻人，有劳你一路奔波。”乌兰拱手道。</p>

刘恪一如既往地笑得潇洒落拓：“与昭阳救命之恩相比，不算什么。”</p>

他手下的兄弟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p>

他向乌兰道：“昭阳，帮内刚重建没多久，眼下有事要处理，为兄得赶回去了。你多保重。”</p>

“这般急？”</p>

“是，耽搁不得。”</p>

“七哥，保重。”</p>

他身上的青色披风，像青云一般，随着他的疾步而飘荡。</p>

辞了白若梨，辞了刘恪，乌兰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往西南走。</p>

西南，是华严寺。</p>

宫中大乱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老段。</p>

不知他胳膊上的伤如何了。</p>

她撑着伞，踩着青苔，走进佛堂，却没有寻到老段。</p>

小沙弥仓皇地说，净空法师被几个穿着黑衣、缠着头巾、腰间悬着黑铁腰牌的男子带走了。</p>

乌兰问道：“那腰牌上写着什么？”</p>

小沙弥道：“慌乱中，没看清，似乎是，是，是什么司……”</p>

皇城司。</p>

华严寺的暮鼓响了。</p>

像是敲在乌兰的心口。</p>

皇城司的人，带走老段做什么？</p>

她折身，回了宫。</p>

阿九坐在琼华殿的案几边等着她。</p>

阴天，未到酉半，就黑透了。</p>

殿内燃了烛。</p>

昏昏的光，卷着珠帘。黄铜香炉里烧着瑞脑香。</p>

乌兰觉得，阿九的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层雾。她看不清的雾。</p>

他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抬头，道：“下这样大的雨，皇后去了何处？”</p>

乌兰坐到他面前。</p>

“送方夫人回府了。”</p>

“然后呢？”他淡淡道。</p>

“去了趟寺庙。”</p>

“皇后向佛祖求什么？”</p>

他笑了，笑得如雨水般清凉：“莫非这天底下还有皇后没得到的东西？”</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