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十一嘴角抽了抽：“不用了，我体质好，晚上一般睡得很好的。”</p>
小草一拍桌子：“那怎么行啊？都说断了骨头的人第一个晚上肯定睡不好，你要是晚上起来没办法喝水，没办法翻身，那可怎么办？就这么决定了，我和鱼姑娘给你守夜！”</p>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段十一看着两个姑娘将他抬进房间，又开始商量谁睡哪儿，只觉得眼前一黑。</p>
妈的，难不成他今儿晚上还得睡着睡着突然装作痛醒，起来要水喝？</p>
谁规定的骨头断了晚上一定要痛醒啊？谁规定的？！</p>
鱼唱晚在软榻上铺好被子，小草已经坐在段十一床边了。</p>
“师父，你很疼么？”小草皱眉道：“脸色太难看了。”</p>
段十一呵呵两声，今晚上注定不能睡觉，要硬撑一个晚上，谁能脸色好看来着？</p>
也是他自作孽！</p>
“没事，我睡了。”段十一放好自己的粽子腿，躺下闭眼。</p>
鱼唱晚轻声道：“小草，你看起来很累，要不你先睡会儿，我来守上半夜。”</p>
“不用。”小草摆手：“我精神好着呢！你先睡！”</p>
鱼唱晚点头：“那我先睡了。”</p>
“嗯！”</p>
段十一听着小草这信誓旦旦的语气，觉得她也真是不容易了，今天累了一整天，还扛着给他守上半夜，真是让人感动！</p>
侧头睁开眼一看，刚刚说话的也不知道是谁，反正他床边这个段小草是已经趴着睡着了。</p>
瞬间睡着！</p>
段十一眼皮跳了跳，伸出手去戳她一下，丫的都发出轻微鼾声了。</p>
也着实是累了吧，段贱人难得善心发作，没去骚扰她，就静静看着她的睡颜。</p>
这丫头长大了些啊，眉目也更开了，比刚从风家血海里捞回来那会儿要好看些了，武功也长进不少。</p>
其实他一直没夸她，她的根骨当真不错，学什么都挺快，悟性也高。但是经历过灭门惨案的人，都带有血腥气，他怕她走上歪道，也怕她一念成魔。只敢一点一点地教，一点点地看着她往前走。</p>
但是，他根本没这个义务的！见义勇为的五好青年段十一可以只救人，不负责教人的！</p>
也是他太善良了，才收了这小祸害，现在弄得…他自己都有点怪怪的。</p>
叹了口气，段十一闭眼打算小憩一会儿，准备好半夜“痛醒”。</p>
然而，刚闭上眼没一会儿，旁边就有人喊他：“段十一…”</p>
假装睡着的段十一自然没应，眼睛只睁开一条缝去看。</p>
小草眉头紧皱，眼睛没睁开，脸上全是惊恐，趴在他床边不停地喊：“段十一，段十一…”</p>
又做噩梦了？段十一抿唇，起身伸手将她抱上床来，低声道：“我在。”</p>
从天而降的一群人，将一年前的风家院子里的寂静打破。小草躲在一边，看着那些人见人便杀。后院种花的老伯死了，平时给她端点心的丫鬟姐姐死了，厨房里做肘子特别好吃的大师傅也死了。</p>
那些人杀啊杀啊，地上的血流过来，打湿了小草的鞋。</p>
她拼命跑拼命跑，跑到路上，却被爹爹一把捞起来，藏在了水缸里。</p>
然后外面就是魔鬼一样的笑声，和无数人的惨叫声。</p>
许久之后，有人打开了水缸的盖子，屋子里是漫天的大火，房梁都快掉下来了。</p>
“可怜的孩子。”</p>
有人这样叹息，然后将她抱在了怀里。</p>
“安心睡吧，没事了。”那人说着，将胸膛的温度都给了她。</p>
小草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靠在这人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p>
段十一轻轻拍着她的背，瞧着这丫头终于松开的眉头，无声地叹了口气。</p>
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梦魇，这都一年了。</p>
当年风家的灭门之案，六扇门只搜集了相关信息，然后就锁案不查了，毕竟全家死完，也没人催着要个结果。而当时的线索也压根找不出凶手。</p>
除了叶千问，没人知道小草是从哪里来的，段十一是个破案高手，自然也是掩饰痕迹的高手。</p>
小草就在他的羽翼之下，存活了下来。</p>
如果可以的话，段十一觉得小草要是当一辈子二傻子，每天过得比神经病还快乐，其实也挺好的。</p>
然而，暗处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牵引着诱惑着，始终想将她拉扯出来。</p>
从越来越离奇的命案开始。</p>
夜色已半，鱼唱晚起来的时候，往床上一看就吓了一跳。</p>
段十一抱着小草，两人都睡得十分安稳。小草蜷缩在他怀里，看起来安心极了。</p>
这……鱼唱晚捂住嘴，眼珠子动了动，决定不做声，默默地回了自己的软榻上。</p>
第二天一早，小草起来就在段十一的床上，段十一却早就醒了，被鱼唱晚扶在刚送来的轮椅上坐着。</p>
“醒了？”段十一瞧着她道：“来吃早膳。”</p>
她这一觉睡得可真踏实，小草嘿嘿笑了两声，蹦蹦跳跳地过去拿了烧饼咬。</p>
段十一什么也没说，鱼唱晚也就默不作声，吃到一半还是小草开口：“师父，今天不是要去查案么？”</p>
“嗯？”段十一低头看了自己的腿一眼：“你觉得你忍心让我这个样子还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对着尸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