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喝了一口茶水顺气，才说道，“你再有几月就成亲了，吴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你在外胡闹得不像样子，人家脸面上过不去，说不准就要退了亲事。这几月你老实在家呆着，忍一忍，等成了亲，你再出去，娘不拦着你。”</p>

赵德找了个椅子坐下，有些得意，笑道，“娘，吴家不是还指望着咱们赵家出银钱助吴侍郎往上爬呢吗，怎么可能退亲？”</p>

赵夫人实在对着烂泥巴一般扶不上墙的儿子无奈极了，半是央求，半是警告道，“不管如何，你最近都给我消停些，闹得人家脸面上过不去，人家一定有办法置你，说起银钱之事，若是吴家最后真得了高位，我们赵家毕竟出过力，到时候给你要个闲职挂着，以后咱们也是官宦之家了，省得让人家指着鼻子说有铜臭气。”</p>

听得能当上一官半职，赵德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这话当真？娘，我真能捞个官儿当当？”</p>

“娘还能骗你啊，你是吴家女婿，他们又指望你出银钱，自然不会亏待你。”</p>

赵德大喜过望，想着将来穿着官服出行，威风八面，他的眼角眉梢就都翘了起来，下巴也不自觉抬高，好似如今就已经是官老爷了一般，什么花娘啊，什么酒肉朋友啊，都扔到脑子后头了，打定主意要老实一段，省得弄丢了眼看到手的官职。</p>

赵夫人瞧得儿子模样，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才说起正事，“今晚就是约定的日期了，你聘请的那黑冥刺的杀手，该回来交差了，别忘了好好验看，再付银钱。”</p>

“今晚就到日期了，这半月过得好快啊。”赵德一拍脑门，沉溺在花天酒地里，日子过得飞快，“娘，放心，晚上儿子就去办这事儿。”</p>

“那你下去睡一会儿吧，晚上也好有些精神。”赵夫人到底是心疼儿子的，又嘱咐了几句晚上注意安全一类的话，就撵了赵德下去歇息。</p>

赵德也知道这事重要，果真老实吃了饭，睡了。</p>

知道二更天时，丫鬟叫醒了他，他半梦半醒间还以为是在花楼里，扯了丫鬟待要下手，那丫鬟也是个机灵的，连声喊道，“二少爷，二少爷，夫人吩咐少爷不可误了正事！”</p>

听得‘夫人’两字，赵德彻底清醒了，扑腾坐起来，才想起是在自家府里，高声唤了门外候着的长随进来，那丫鬟趁机就跑了出去。</p>

长随小心翼翼伺候主子穿了衣衫，就道，“少爷，马上就是三更天了，你是不是先吃些粥，垫垫肚子。”</p>

赵德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大哥的人头，又是兴奋又是恐惧，满屋里转了几圈儿，就道，“不吃了，等回来再说吧。”</p>

说完，又去床里的小匣子里，摸了一把镶宝石的匕首和几张银票，塞到了怀里，这才说道，“咱们走吧。”</p>

长随嘴上应了，心里却嘀咕，他那救命恩人多高的功夫，若是要动手，这把中看不中用的匕首能有什么用处？</p>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府门，正是夜半之时，大街上很是安静，偶尔有值守巡逻的兵卒走过，他们就找个角落躲一躲，倒也顺利的到了当日那个胡同，两人悄悄摸进去，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来，赵德就有些急了，踹了那长随一脚，说道，“你去茶馆找找，看看那人为何还不来，不会真是骗子吧。”</p>

长随极是不情愿，上次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事，在他心里早扎了根，不时还要做做恶梦呢，哪里愿意再去那茶馆找不自在，可是又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只好低低应了一声，转身欲走。</p>

这时，却有人大步进了胡同，远远问道，“可是接赵家人头的？”</p>

长随仔细一瞧，那黑衣裤，黑面罩，抱着长刀的，可不正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是立刻欢喜应道，“恩公，正是我们。”说完，又指了身旁的赵德说道，“这是我们少爷。”</p>

黑衣人勉强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然后直接把手里的包裹扔到了赵德怀里。</p>

赵德还在偷偷打量他，冷不防接了个东西在怀里，就伸手摸了摸，感觉是个圆乎乎的物事，就脱口问道，“这是什么？”</p>

黑衣人冷笑，“你花银钱买了什么，难道都忘记了？”</p>

“我花银钱…啊！”赵德终是反应过来，他手里的是人头，惊叫一声就把包裹扔到了地上，黑衣人笑声更是轻蔑，“你们先前没有言明，这人会武，所以，佣金涨五百两！”</p>

赵德还要说话，见他右手好似不经意的在刀柄上抚了抚，吓得更是胆颤，立刻就道，“给，我们验了货，立刻就给。”</p>

黑衣人这才轻哼一声，算是应了下来。</p>

赵德立刻去踢那长随，小声说道，“你去，你去看看那是不是，是不是那个人!”</p>

长随也是吓得腿软，虽说猪头羊头，平日都见过，但这可是人头啊，还是自己原来主子的头颅，任他有天大的胆子，这一刻也变成了米粒儿般。</p>

赵德见长随不动步，在他屁股上就是狠狠一脚，长随吃痛，向前扑到，正摔倒了那人头之前，他实在没有办法，就悄悄的双手合十，嘀咕了两句，“冤有头，债有主，大少爷莫怪，莫怪啊。”</p>

然后就哆嗦着手解开了那包裹，刚瞧上一眼，就吓得立时又合上了布巾，说道，“少…少爷，没错，就是那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