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瑞雪依靠在炕头的棉被上,仔细听得外面两个孩子不闹了,这才轻叹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带了妞妞回来,咱们这院子,以后就该吵闹起来了。”</p>
赵丰年低着头,握着她的手,好半晌才低低“唔”了一声,瑞雪听得那声音好似有些压抑,就低头去瞧,原来,他握得正是她那只受伤的手,昨日那只老虎一爪子挥下来,打飞了匕首,也给她留了十几道长长的抓痕, 虽是已经结了血痂,但是瞧着还是有些狰狞。</p>
“别担心,已经不疼了,咱们这里估计也没有狂犬病毒,以后也不至于发疯…”瑞雪刚说到一半,就又被赵丰年用力的揽到了怀里,他温热急促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间,有股令人心安的温暖,“雪,雪,你真回来了,对吗,是我没有护好你和孩子,是我这当爹爹的没用。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但一定不要对我失望,好不好,我以后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你…”</p>
回来的马车上,瑞雪哪怕是在睡梦里也在告诉自己,见到赵丰年时不能哭,他本来就很自责,若是她再哭诉辛苦恐惧,他怕是更要难过,可是这一刻,被他抱在怀里,突然就觉得鼻酸难耐,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眼泪噼啪落下来,终是呜咽出声,“我杀人了,掌柜的,我杀人了。我把那人手脚都割开了,好多血啊…我害怕,我害怕!”</p>
“不怕,不怕,杀得好,你就是不杀他,我抓到他也要把他碎尸万段!”</p>
“我好不容易骑着他下了山坡,害怕野狼来了,就想要往家走,可是到处都是大树,怎么也走不出去,我好饿,想要歇一会儿,又跑出一头老虎,我求它不要吃我,它也不听,我拿匕首刺它,它就张了大嘴要咬我,那嘴巴有陶盆那么大,我害怕,我害怕…你们谁都不在,我以为我和孩子要死了…咱们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要死了!”</p>
瑞雪仿似要一次把心里的恐惧宣泄干净一般,痛快放声大哭,只片刻间,那眼泪就把赵丰年肩头湿透了,烫得他浑身都在哆嗦,嘴里只记得安慰一句,“不怕,咱回家了,咱回家了…”</p>
瑞雪也不知哭了多久,渐渐心里的那股恐惧弱了,就换了无尽的疲惫上涌,眼帘沉重的抬不起来,偎在赵丰年怀里,慢慢就睡了过去…</p>
赵丰年轻轻抱着她的头放到软枕上,然后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松开了掌心,那里早已是模糊一片,深深的自责和仇恨,让他硬生生抓烂了自己的血肉,他的妻儿,受到的所有苦痛,那些始作俑者们必要千倍万倍的还回来!</p>
睡梦里的瑞雪,睫毛颤抖,极是不安的皱着眉头,轻轻乞求着,“不要吃我的孩子…”</p>
几个字,如同重雷般再次劈得赵丰年心头血涌,无论如何也是忍耐不住,开了门出去,正巧老嬷嬷端了一碗鸡汤迈步进来,彩云彩月跟在后面,手里也是端了几样吃食,他就挥手拦了,说道,“已是睡了,你们好好守着,我马上就回。”</p>
说完,他就大步出了院子,迅速消失在越发黑陈的夜色里。</p>
白展鹏同铁老大和木三刚刚换了干净衣衫,坐在桂树下喝了两杯桂花酒,稍解这一日夜的疲惫,见此,就道,“二哥,这是要去作何?”说着,就要起身随去帮忙。</p>
铁老大伸手扯他坐下,替他满了酒杯,说道,“放心,弟妹和孩子刚回来,他还不至于立刻赶回彤城,估计是上山寻那狼群和老虎晦气去了。”</p>
铁老大猜得果然没错,不过两个时辰,赵丰年就从山上奔了回来,进得二门里,噗通一声,就把肩上那只毛色金黄的成年巨虎扔到了地上,然后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唤了惊得嘴巴大张的风调道,“去拿最粗的绳子来!”</p>
“哎,哎!”风调怔愣着猛点头,撒腿就往前边作坊跑,铁老大几人听得动静,从厢房里走出来,上前瞧了两眼,笑道,“怎么,捉了活的回来?”</p>
白展鹏也道,“二哥要当面打杀了它,替那女…嗯,替嫂子出气?”</p>
木三笑得促狭,扫了一眼脸色有些尴尬的白展鹏,笑道,“二哥这办法好,心病还得心药医。”</p>
赵丰年点头不语,接了风调取来的儿臂粗的棕绳,在巨虎的脖子上打了牢牢的盘扣儿,另一头儿则栓在了桂树上,中间留了一丈长的余地。</p>
“再取冷水来!”</p>
风调小跑着又去打了半桶井水,赵丰年抬手就浇到了虎头上,那老虎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睁开铜铃般的大眼,疑惑得四处扫了扫,下一瞬,就立刻扑腾爬了起来,晃晃发晕大头,正带动了那棕绳摇晃,它立时就瞧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山中王的尊严受到了冒犯,让它倍感恼怒,抻长腰身,仰头就是一声怒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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