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阔。</p>
叶无坷站在山坡高处看着远处修路造桥的工地上热火朝天，似乎干活儿的人一下子就增加了一倍有余。</p>
但奇怪的是，有大批的青壮男丁从工地那边撤下来，这些人从衣着上判断都是本地百姓，他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看起来还在商量着什么。</p>
半个时辰之后就有消息传开，说是杨府堂下令锦棉县本地的壮丁全都离开工地，所有人暂时回家去，没有官府的征召就不必再去工地上干活儿。</p>
杨府堂的人给出的解释是，之前拖欠的工钱太多，需要仔细计算，先让百姓们回家，工钱就算到截止的这天。</p>
目的是为了把所有欠下的工钱都结算清楚，而新来的工匠都是杨府堂从别处招来的，如果还混杂在一起干活儿，难免会出现工钱计算出现差错的时候。</p>
锦棉县的壮丁都已在工地上干活很久了，既然说要结算工钱，还能回家谢谢，官府又没说以后也不让去了，所以大家都没有什么抵触之心。</p>
叶无坷站在高处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新来的那些工匠多数都在偷懒，比起之前本地百姓来说，他们的效率要低的多了。</p>
三奎站在叶无坷身边，脸色凝重。</p>
“杨府堂来的太快了，苏家的人出现的太合适，这些替换了本地百姓的工匠，来的又多又快还不干活。”</p>
三奎看向叶无坷：“姜头，咱们这趟从这过......你不是随便定的路线吧。”</p>
叶无坷点了点头：“半路上就有廷尉府的暗谍送消息回来，说是靠近夔州一带，很多州县都有些不正常的举动，锦棉县这边修路造桥的事也不正常。”</p>
“我本来只是想稍微绕一下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官员贪墨枉法的事......现在瞧着，不只是这样。”</p>
三奎问：“这个杨府堂如果有问题，咱们的人手不够用。”</p>
叶无坷点头。</p>
三奎继续说道：“就算你亮明身份，他若是狗急跳墙且真的通匪也敢铤而走险，眼见着咱们只有这几个人，他未必不会杀人灭口。”</p>
叶无坷道：“我有安排。”</p>
三奎心里踏实了些。</p>
他知道姜头从来都不会做无准备的事，但昨天夜里苏豆子突然遇到危险的事似乎不符合姜头的性格。</p>
“姜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同意豆子姑娘跟着你南下。”</p>
“豆子姑娘不是来照顾我的。”</p>
叶无坷道：“义父年事已高，他来南疆协助庄大将军攻打白蒲，陛下准许，他带着家里亲兵连夜出发。”</p>
“大姐她不踏实，想让豆子跟着照看他，可他怎么都不许，大姐找我商量，我便答应了。”</p>
三奎这才明白过来。</p>
陆侯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已经在长安城赋闲多年，虽然还保持着每天练功的习惯，比起当年领兵征战的时候身子终究要差上许多了。</p>
自从陆吾战死之后，陆侯的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在家里的时候，每天都要服药。</p>
他这次南下，身边亲兵未必会有能给他煎药的人，就算有，粗糙汉子想必也难以周全。</p>
陆浣溪请叶无坷带上苏豆子南下，到了军中叶无坷自会把苏豆子留在陆侯身边照顾起居。</p>
“卓牧云呢？”</p>
三奎压低声音问。</p>
“当初你收他到身边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符合你的性格。”</p>
三奎道：“昨天夜里豆子姑娘遇到危险，我怎么都觉得这个卓牧云似乎有些问题。”</p>
叶无坷往四周看了看，卓牧云被他安排去了别处。</p>
“三奎哥，昨天夜里的事让我确定了卓牧云的问题。”</p>
叶无坷道：“我在长安城把他收入廷尉府的时候，就是因为对他有些怀疑，也仅仅是怀疑，毫无证据的怀疑。”</p>
“长安城里那些谋逆之人试图刺杀陛下，我不相信巡城兵马司和武侯府里一个被收买的人都没有。”</p>
“那件事按照正常发展，应该是在大典当日不少刺客围攻陛下，不管是那些猛兽还是暗藏的杀手，都应该有所作为。”</p>
“陛下让三位大将军出手，将一场暴乱直接给碾压下去，这就让很多没有暴露出来的问题，再也不好暴露出来了。”</p>
“那天在东市车海国的人闹事，偏偏是咱们在东市的时候遇到了......我一直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多巧合。”</p>
三奎听到这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车海国是知道你在东市所以故意闹事？”</p>
他心中震撼。</p>
“所以在这个时候卓牧云出现在你面前，极有可能是故意安排。”</p>
叶无坷道：“我也只是胡乱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后来陛下平定暴乱速度太快卓牧云也没什么异样。”</p>
“那时候我的想法就是既然他在这个时机出现在我面前，那我就顺势把他收了看看他有什么表现。”</p>
三奎叹道：“如果他真有问题，昨夜里豆子姑娘多凶险？”</p>
叶无坷笑了笑：“三奎哥，你还不了解我吗？”</p>
三奎一怔。</p>
难道昨夜里姜头安排了其他高手在暗中保护苏豆子？</p>
可这事好像又有些说不通。</p>
如果姜头真的安排了高手暗中保护的话，那不该让那个鬼猴子靠近苏豆子那么近。</p>
那个距离，已经很容易发生意外了，就算苏豆子身上带着姜头给的防身利器，也难以保证万无一失。</p>
对于自己身边人的保护，姜头历来力求万无一失，昨夜里的安排，显然是不对劲的。</p>
正想着这些，叶无坷指了指前边。</p>
从远处来了许多大车，看起来连绵不尽至少有上百辆，这还只是粗粗看起来，也许数量比看起来的还要多的多。</p>
这些大车顺着江边的道路进入锦棉县城，一辆一辆的依次在距离县衙不远处停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