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明先是低声苦笑,接着笑声便越来越大,越来越怪,五官也越来越扭曲变形,也不知他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其实,只有他心里清楚,他是在笑自己。
笑自己的痴,笑自己的傻,笑自己那一文不值的执着。
因为安歌很像多年前的那个人,所以自己才会动心动情。
这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不敢面对的事实。
但事实却又是如此残酷无情,因果轮回。
九歌由得他笑,手上的利刃稳如磐石。
直到他似乎是笑够了,笑累了,方才停止了笑声。
略略沉默后,宋璟明重重叹了一口气,直视九歌的眼神复杂万千,欲语还休,“原来是你!竟然是你!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还真是天道循环,因果轮回啊!”
“兄长,她到底是谁?”安和郡主见兄长的态度如此反常,忍不住追问。
世子没理她,而是神情疲倦,“我累了,小颜扶我先坐下再说吧。”
小颜仍呆呆站着没有动,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回事?
安和郡主欲上前一步相扶,被九歌厉声喝止:“站住,你敢再上前一步,我便立时要他血溅当场。”
她手上的利刃又往前了一些,紧紧贴在了世子的咽喉处。
安和郡主:“……”
“妹妹,别上来,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仇怨,十几年了,也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安和郡主:“……”十几年的仇怨,这话从何说起?
她乖乖站在了原地。
九歌:“……”他说十几年前的仇怨,那定然是事关六位兄长之事咯。
真相一朝就在眼前,九歌的心跳加速,全身肌肉绷紧。
既渴望知道真相,又有种近乡情怯的胆怯感。
她低声,“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便亦知道我的来意,说吧!”
宋璟明叹了口气,“小颜,扶我坐下吧!话太长,得慢慢道来。”
小颜这才如梦方醒,轻“嗯”了一声,扶着他在一沙丘上坐了下来。
九歌手中的利刃亦步亦趋,一刻也不敢放松。
世子坐定后,又再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还会与你有如此交集,天意使然,造化弄人——”
“废话少说,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九歌厉声阻止了他的伤春悲秋。
都火烧眉毛了,谁有闲功夫听你闲聊感慨呢?
你要搞搞清楚,你可是仇人,仇人,懂吗?
“好!”世子爽快点头。
安和郡主心中疑惑更甚,她不明白,这个安歌到底是何身份,竟能让兄长一反常态,不仅感慨万千,还温顺如此。
唯有从兄长的讲述中知道答案了。
宋璟明开始沉声讲述:“十几年前,父王军功卓著,威望甚高,正当盛年。与之相反的是,先皇病体孱弱,久卧病榻,苟延残喘。父王便借机四处结党营私,欲候良机,颠覆朝政,谋求上位。
于是,他第一个要笼络的,自然便是镇守北境,威名远播的玉家军统帅安北侯了。可老候爷一片赤胆忠心,从不与人拉帮结派,更不与朝中重臣来往,要笼络于他,就四个字,根本没门。
后来,也不知道父王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同先皇求了一道圣旨,让……”
“什么圣旨?”九歌沉住气没问,倒是安和郡主抢着先问了。
宋璟明眼色温柔,“那是一道指婚圣旨,先皇将安北侯的小孙女玉九歌,指给了永王世子为妻。并言待日后九歌成年及笄后,即嫁入永王府为世子妃。”
九歌小时候,竟然被指婚给了宋璟明。
这可还是头一遭听说的天大新闻啊。
“啊!”
九歌和安和郡主忍不住齐声一呼。
“我怎么从来就没听您和父王提起过呢?”安和郡主问的,也正是九歌心中的疑惑。
她也从来没听家人提及过。
宋璟明继续盯着九歌,又是一声长叹,“因为,此事根本就没谈成,又无端提来作甚。父王可不想此事传开,不只会丢尽永王府的脸面,还会坏他大计。”
“为什么?”安和郡主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真相了。
“那年,父王怀揣着圣旨,携了我兴奋的赶往北境,心想若两家能结为亲家,便可趁机暗示玉姑娘还可成为未来的太子妃,如此天大的好事,老安北侯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谁知,老安北侯连正眼都没瞧那圣旨一眼,只推说小孙女还小,从来就没有想过为她择婿一事,便客客气气的将我们给请了出去。”
“他们竟敢抗旨不遵?就不怕皇上治他们的罪吗。”安和郡主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