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后,徐晋和李言闻结伴行出了杨府,坐上了马车后,徐晋终于忍不住问道:“李太医,杨阁老这箔…?”
李言闻轻叹了口气道:“正所谓病怕无名,疮怕有名。杨阁老所患的正是有名的搭背疮,如今已经完全恶化,即使是华佗再世,恐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徐晋闻言不由一阵黯然,其实在进门见到杨一清的那一刻,他便直觉对方命不久矣了。
很明显,杨一清也是自感大限将至,这才借着赠字之机警醒徐晋的,应该是担心自己死后,没人压制徐晋,徐晋会变成为所欲为的权臣。不过,徐晋回了两句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表明心迹,这倒是让杨阁老安心了不少。
“杨阁老还能活多久?”徐晋沉默了片刻又问道。
李言闻与徐晋也算是老交情了,当初在山东正是他帮忙放走被围困的冰妞儿等人的,所以在徐晋面前,李言闻也没什么好忌讳的,直言道:“估计不出一个月。”
徐晋闻言不由暗叹了口气,他后天就要启程南下南京,倒是等不及送杨阁老最后一程了。杨一清允文允武,处事公正,但又不墨守成规,若能执掌内阁多几年,定是大明之福,可惜了!
徐晋心有惋惜,掀起车帘吩咐道:“去明时坊1
“是,老爷1车夫拨转马头,赶起马车向明时坊驶去。
刚看望完真病的杨阁老,徐晋便打算顺道给假病的严郎中给治治玻严嵩这货前几日参加春耕节典礼时还生龙活虎的,结果一转眼就请病假不早朝,这也太巧了些,徐晋是绝对不信的,估计这家伙是想托病不随自己出海平叛而已。
而且,严嵩越是如此,徐晋便越是怀疑王直父子造反的原因,所以不管严嵩是真病还是假病,后天他都会命人把严嵩架上南下的船,绝不容许这大奸臣脱出自己的监控范围。
很快,马车便来到明时坊严府门前,徐晋和李言闻下了马车,敲响了严府的大门。
“谁呀?严府的大门也是你们能随便敲的?”一名身穿家丁服装的门房打开大门,高昂着头,连看都不看一眼便趾高气扬地喝斥道。
徐晋淡淡地道:“本官找严嵩1
那名眼睛始终四十五度望天的家丁像被针扎了屁股似的,恶狠狠地低头一瞪,骂道:“我呸,哪里来的狗才,我家老爷的名讳……咕噜1
这名家丁骂人的话刚说了一半便咕噜地吞了回去,像被揪住了脖子的打鸣公鸡,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徐晋那一身绯红的官袍,官袍正面分明绣了一只神气的锦鸡,这可是堂堂正二品官服啊,尚书级别才有资格穿!
家丁的眼珠子仿佛都要瞪出来了,脸色胀得通红,浑身像筛子一样颤抖起来。替徐晋赶车的马夫禁不住调侃道:“你们家老爷的名讳叫咕噜,还是狗才?”
家丁吓得扑通地跪倒在地上,猛叩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口不择言,大人饶过小的这一遭吧1
这名家丁是严府的负责看门的门房,名字叫做严三,这段时间严嵩出尽风头,频繁被皇上召见,有得宠的迹象,所以跑来严府献殷勤的官员着实不少,严三这货作为门房也收了不少孝敬,所以便日渐变得骄纵起来,结果今日撞上铁板了。
徐晋也懒得跟一名家丁计较,冷道:“去禀报你们家老爷,就说本官徐晋来访1
听闻眼前这位竟是鼎鼎大名的徐砍头,严三差点没把屁股毛都吓得掉精光,连滚带爬地飞奔入去禀报。李言闻不由皱了皱眉,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严府的门房家教如此不堪,作为主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
盏茶功夫不到,高高瘦瘦的严嵩便连滚带爬地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连滚带爬的独目胖子,赫然正是严世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