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南是醒了，但是他躺在床上，目光却与平常不太一样。</p>
卓新和沈禾前后脚进来。</p>
“陆总。”</p>
“南哥？”</p>
陆砚南的视线先从卓新脸上扫过，而后看向了沈禾。</p>
然后他忽然从床上笔直的坐起来，抓过床头的水杯，猛地砸向沈禾。</p>
“啪——”的一声，水杯掉在地上，伴随着沈禾的尖叫，碎成一片。</p>
“陆总！”卓新也是被吓了一跳，忙上前拦住陆砚南。</p>
陆砚南却猛地推开他，从床上站起来，指着他们大叫道：“坏人！你们都是坏人！”</p>
“……”</p>
“……”</p>
这一突变，谁也没能反应过来。</p>
卓新愣住。</p>
沈禾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p>
陆砚南看着他们，此刻无论是神态还是举止，都和平时的他大相径庭。</p>
“南哥，你怎么了？”沈禾都快哭出来了。</p>
陆砚南不许她靠近，情绪仍旧很激动，吵嚷着说她是坏人。</p>
很快，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对陆砚南进行了一番检查和安抚之后，把卓新和沈禾都叫了出来。</p>
医办室内，医生将一份化验报告单递过来，“先看看这个吧。”</p>
那是一份医学化验单，单子上面列出了很长一串药品的名称，还有英文版的。总之卓新和沈禾这两个门外汉，看这份报告就像是看无字天书一样。</p>
“这是什么？”卓新干脆开口问。</p>
医生也不绕弯子，直言道：“这就是你拿过来的那些药渣里面，检验出来的药品成分。这些中药里面，还掺了点别的东西。”</p>
沈禾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辩解，“这些都是南哥的私人医生开的，丁医生说了，里面是有一些刺激的成分在，但是他控制住量，不会对南哥的身体产生危害的！”</p>
“吃个短程是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一天几顿的这种吃法，是会对人体的大脑造成伤害的。并且这样的伤害，还是不可逆的。从陆先生的检查报告来看，他最近大脑刚受到过刺激，原本就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阶段。像这种阶段，我们一般都要求患者保守治疗的。这个时候用这些药，对陆先生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现在他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陆先生的智力，怕是要永远的停留在七岁孩子的阶段了。”中年医生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仿佛在替陆砚南年轻的生命扼腕惋惜。</p>
“七岁孩子？”沈禾也是呆住了。</p>
并且医生所说的这些话，都对上了。</p>
其实这件事，真的不怪丁永。</p>
丁永说的是这药一个星期喝三次，但是她怕陆砚南想起林宜和那些往事来，为了更快的掌控陆砚南，她便擅自加了剂量，每天一副药，会反复的煎熬。所以陆砚南这一段时间，是天天喝药，而且还是顿顿都喝！</p>
直到将那些药材熬的快要化了，沈禾才舍得将药渣倒掉。</p>
她只是想将行程缩短再缩短而已，没想到会酿成这样的大错！</p>
七岁孩子的智力，那岂不是……弱智？</p>
陆砚南变成了弱智？</p>
这怎么可能？</p>
“医生，你确定吗？会不会是误诊什么的？”卓新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凝重。</p>
一个集团的老板，竟然变成了七岁小孩子？这简直是一个恐怖故事！</p>
医生摇头，“我敢拿我几十年的行医资格做保证，在这件事上，我绝对不会误诊！如果你们不相信，也可以带着陆先生多去几家医院。或者把陆先生那个私人医生叫过来，我可以和他当面对质！”</p>
沈禾心虚的厉害，听到说要叫丁永过来，她紧张的捏紧了手指。</p>
不过好在，卓新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p>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是不敢再轻信丁永了，将陆砚南暂时托付给沈禾之后，他便去找人，找名医了。</p>
医院里，只剩下沈禾，面对着只有七岁孩子智力的陆砚南。</p>
陆砚南在发了一顿疯之后，情绪已经得到了安抚。</p>
但是沈禾一进来，他还是立刻满脸警惕，并且飞快的将双手藏在了身后。</p>
沈禾眯了眯眼睛，关上房门走过来，“南哥，你藏了什么？”</p>
陆砚南看着她，往后退了退，却没有回答，反而是将双手藏的更深了。</p>
那表情倒像是怕沈禾会抢走他藏起来的东西似的。</p>
沈禾拉了张凳子坐过来，放缓了语调说道：“南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p>
陆砚南看着她，“你是谁？”</p>
“我是禾儿啊。沈禾，你的妹妹。”</p>
陆砚南皱了皱眉，然后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床头的病历卡，说：“我的妹妹不是应该姓陆吗？”</p>
“我不是你的亲妹妹，我是妈妈捡回来的，所以我跟妈妈姓。”沈禾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南哥，你看看我，我和妈妈长得很像的。你看看我，能想起妈妈来吗？”</p>
对陆砚南来说，沈洁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虽然她英年早逝，但是她在陆砚南的心里，一直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p>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对沈禾这个无血缘关系的妹妹，多加照拂。</p>
他和她之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沈洁之上的。</p>
所以此刻，沈禾试图用沈洁，来唤醒陆砚南的智力。</p>
但是很遗憾，陆砚南盯着她看了半晌，却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p>
很显然，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p>
沈禾有些挫败。</p>
她原本只是想让陆砚南永远的忘掉林宜，却不想这下用力过猛，他不仅不会再记得林宜，甚至把她也给忘了个干净。</p>
沈禾正发愁呢，陆砚南忽然凑了过来，把藏在身后的手也拿了出来，“这个给你。”</p>
沈禾低头一看，他掌心里是一颗糖。</p>
糖衣的颜色是很鲜艳的，却有些刺痛她的眼睛。</p>
这要是换做平常，陆砚南给她一颗糖，她能欢喜的不行。</p>
可是现在，沈禾却没有接，而是疑惑的看向陆砚南。</p>
陆砚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举止真的很像一个七岁未开化的孩子那样，冲她憨憨的一笑，“既然你是妹妹，那这颗糖果给你吃。”</p>
“……”沈禾的心情更加复杂了。</p>
这是陆砚南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照理说，她该开心欣慰的。</p>
可此刻，她却很难受。</p>
看了一眼那颗糖果，她终究是没有伸手去拿，而是说：“我不喜欢吃糖，你吃吧？”</p>
陆砚南却坚定的摇头，并且抓过她的手来，不由分说的将那颗糖果，郑重其事的塞进了她的手里，“你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