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徐明峰和其他一些共党企图策反江阴要塞的官兵,具体结果还未可知,不过据说他窃取了一张长江防务兵力部署和作战方案要图,原本直接送达苏北根据地,但现在我们已经切断了江阴与苏北的所有交通线路,所以,他要绕道上海,再把这张图送到苏北。他大概是这个月的月底来上海跟那个水母碰面,但目前具体时间和地点还不确定。这是江阴地下党发给苏北的密报,我在无意之中看到的。”
“好的,这个情报很重要,我知道了。”谭敬廷没想到变色龙还给他带来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第二,你查一下这个人。”变色龙脱掉布鞋,把鞋底撕开,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
谭敬廷拿起照片,仔细看了一看,原来这是一处坟墓的照片,墓碑上写着:爱妻许淑娴之墓。
谭敬廷惊讶万分,望了望这张照片,又望了望变色龙。
“这个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起过的岳林的妻子,在运送文物的过程中被打死了,这是岳林给他妻子立的墓碑。最近苏北在搞祭奠英烈的活动,这张照片就是我从他们的宣传资料中发现的。原本想让我们的人送过来,可惜晚了一步,他们被共党捕获了。那你们有没有找到那个岳林?”
“还没有,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请你来确认一下这几个人。”谭敬廷觉得变色龙所提供的消息非常有价值,也许能对他目前所怀疑的对象有个突破。
谭敬廷把几张照片拿出来,交给变色龙。
“这个人就是徐明峰。”变色龙指着那张在长途汽车站拍的照片,直截了当,毫不含糊地确认了。
“你说什么,这人就是徐明峰?”谭敬廷没想到自己一直在追查的徐明峰竟然就是跟许小姐在车站拥抱的那个人。
“对,他从山东来苏北,又从苏北到上海,我见过他,他跟那个黄政委关系密切,黄政委就是负责联络苏北根据地与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人,我不是来电说徐明峰来上海了吗?你们收到这封电报了没有?”
“收到了,但是,当时资料有限,没有查到此人。那么这个人呢?”谭敬廷指了指他拍摄的在马路对面的那两个男人。
“这个正面的就是徐明峰,那个背影就不是很确定了。”变色龙仔细地辨认着。
谭敬廷连忙从抽屉里拿出那张与陆昱霖黄埔军校门前拍的合影交给变色龙辨认。
变色龙接过来一看,很肯定地说道:“这个人就是岳林。就是运送二十箱杜冷丁去苏北,路上受伤的那个,我还和黄政委一起去野战医院看望过他。那次运送文物的也是他,据说抗战时期那个银行行长田家骐也是他给送出上海的。我听说这个人曾经在广东也十分了得,是东江纵队的副大队长,徐明峰的得力助手,当年被日军通缉。”
“可他叫陆昱霖,不叫岳林。”谭敬廷有些疑惑,难道陆昱霖还有其他化名?
“我听黄政委一直叫他岳林同志,这应该不是化名。”变色龙思忖了片刻:“我明白了,黄政委是湖南人,他有浓重的湖南口音,昱霖,岳林,差不多,一定是他。”
“我明白了。变色龙同志,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所有的疑团都被变色龙一一解开,没想到让保密局苦苦追寻了多年的共党谍报高手竟然是他的好兄弟——陆昱霖。
“好的。我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等我洗完澡后,我再去见你们的站长。”变色龙一脸疲惫,这一路也是充满了艰辛。
谭敬廷叫来勤务兵,让他带变色龙去公共浴室洗个澡。勤务兵把变色龙带出了办公室,淑妍正好开门从机要室里出来,看见一个要饭的从谭敬廷的办公室出来,而谭敬廷对他竟然毕恭毕敬,觉得有些蹊跷。
她想了想,回到机要室,从布袋里拿出那张昱霖从文庙淘换来的粤剧唱片,朝谭敬廷的办公室走去。
谭敬廷被彻底击垮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异姓兄弟,曾与他生死与共的小霖子竟然就是那个令人生畏的共党谍报人员,他的那个妻子到底是眼前的淑娴还是坟墓里的那个淑娴,如果那个死去的是真的,那么现在这个活着的又是谁?如果现在的是真的,那么那个埋在坟墓里的又是谁?谭敬廷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愿相信变色龙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之中。
“谭处长,你累了?”淑妍见谭敬廷双目紧闭,轻轻地叫了一声。
谭敬廷睁开双眼,看见许淑娴就站在自己面前,谭敬廷不禁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你是谁?”
“谭处长,你这是怎么啦?做恶梦了吗?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我是许淑娴呀。”淑妍见谭敬廷那惊恐的神情,十分不解,在她眼里,谭敬廷总是那么神情自若,不慌不忙。
“你是许淑娴?”谭敬廷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用手揉了揉眼睛,他分辨不出眼前的是不是真正的许淑娴。
“谭处长怎么像是中邪一般,你看,这是昱霖从文庙那里淘换来的,桂花嫂子爱听的粤剧唱片,我特地拿来给你。”
“哦,谢谢1谭敬廷如梦初醒,赶紧道谢。
“那我走了。”淑妍把唱片递给谭敬廷,眼睛的余光却落在了办公桌上那张画了蜥蜴的白纸上。
淑妍有些明白了,刚才那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就是变色龙,昱霖说过,苏北破获了敌人的一个谍报组织,但卧底变色龙还没找到,这个卧底一定就是刚才从谭敬廷办公室出去的那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