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了天山，一心修炼武功。又过几年，觉我的内功大有进益。这时，七指阎王的名声已经是好响了，他时常偷人武艺，被武当抓住一次，被少林抓住一次，被昆仑派抓住一次。但得知他是侯爷的弟子，便都没有杀他，只是斩了他一根手指。他以前狂妄之际，取下“七指”之名，乃是说他武艺高强，杀人从来不会多于七根手指。这时却真正成为了七指了。”</p>

“江湖人碍于侯爷的大名，不敢杀他。侯爷自视身份，也不会出手。我便想着，我的武功已大进，为师门除害的时候到了。我这便出了天山，第二次入关。这次我没有寻到七指阎王，便得悉武当山一场恶战，羽衣教头领羽衣老人被李若文斩杀，而侯爷�6�1�6�1�6�1�6�1�6�1�6�1也已�6�1�6�1�6�1�6�1�6�1�6�1”</p>

阿水曾听人说起武当山那场恶战，他的师父李若文以一柄凝霜剑，一跃成为武林第一高手。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几位前辈俱是死在这次战役之中，其间就包括“锦衣侯”朱天聪。</p>

“师父去世后，我生怕七指来找侯府的麻烦，赶到了京城，在侯府附近藏了。每夜待侯府的人都入睡了，我便出来替师父守灵。果不出我所料，七指阎王觊觎师父留下的武功秘籍，那一晚便潜了进来。嘿，说实话，师父又哪里会留下什么武功秘籍呢？我和七指阎王一场狠斗，性命相搏。最后我受了重伤，却也将他打败了。”</p>

“我一直护送着师父下葬，这才又离开，放出消息，声称锦衣侯朱天聪留下的武功秘籍全在我的手上。那时我修炼师父传授的内功已经入了化境，身形如风，落下个“无烟魔君”的名号。找我的人多了，我杀的人也多了。我便想着要忏悔，机缘巧合，拜在五台山至玉大师门下，故而人称“无烟居士”。”</p>

“侯府再也没有麻烦，可惜，侯爷没能留下任何子嗣，锦衣侯府没过多久，便散了。但我的名头却更响了，甚至高过了七指阎王。我和他一直相斗，时而他赢我一招，时而我输他半式。他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他。有时候我不是杀不了他，只是不忍杀他。”</p>

阿水缓缓点头，低声道：“若是换作是我，亦会如此。”</p>

无烟居士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月亮移动了好大一截，周围的枯草叶上似乎也有了露珠。</p>

“七指阎王与我师出同门，虽然修炼的是不同的武功，却终究有所了解。他的内功至强，武功至杂，实在不易对付。但他也有命门，你记住了�6�1�6�1�6�1�6�1�6�1�6�1”</p>

阿水皱眉道：“为什么？”</p>

无烟一愣，道：“什么？”</p>

阿水道：“你为何与我说这些？”</p>

无烟哈哈一笑，道：“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无烟居士这一辈子，唯一的朋友。”</p>

阿水身形一颤，转过身去，道：“但是你杀了我的朋友。”</p>

他的眼前是江枫渔和言血魂的尸体，他提高了声音，道：“我纵然打不过你，也要和你一斗。”</p>

他在等着无烟说话，但无烟却毫无动静。他可以想象到无烟心内的痛苦，声音一软，道：“我�6�1�6�1�6�1�6�1�6�1�6�1我也当你是朋友。但�6�1�6�1�6�1�6�1�6�1�6�1”</p>

无烟道：“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后面的�6�1�6�1�6�1�6�1�6�1�6�1不必再说。他的命门便在于耳朵，他小时耳朵受伤，耳膜较常人薄，你若在他不备之际施展少林狮子吼�6�1�6�1�6�1�6�1�6�1�6�1”</p>

后面便没了声音。再没了声音。</p>

阿水又惊又喜，颤声道：“当真？”</p>

无烟依旧没有说话。</p>

阿水缓缓转身，身子便在这一刻僵硬了。</p>

无烟坐在树下，背靠树杆，头上扬，异常的安详。</p>

他的头发渐渐花白，脸上皱纹也现了出来。这是一个六十岁的历经风霜的老人。</p>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却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p>

无烟居士生得坦荡，为了兄弟之义，为了师徒之情，一辈子被人唾弃。真正懂他的，又有谁？</p>

他在最后一刻，依旧不愿和他的朋友生死相搏，选择了散功自杀。</p>

阿水已痛不欲生，他忽然觉得，天地之间，自己实在是多余。这片空地上，充斥着无烟居士的浩然正气。阿水不知是站是坐。最后，他选择了跪。</p>